绵子亲个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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冴凛/夜之城的不灭心

Summary:我们都要做选择,但最终是我们的选择塑造了我们。

#赛博朋克pa

#含角色死亡,适合什么都能接受的人阅读


*旧文翻新版本,全文1w5+,因为算炒冷饭就不蹭主标签了。但实际剧情与原文无太大差别,角色理解依然停留在初期。

叠甲到这个地步了谢谢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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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仅有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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糸师冴和糸师凛出生在夜之城。夜之城的前身叫梦想之城,本该是作为那个时候新的乌托邦的存在,只是随着时间推移,人类的利欲在黑暗下不断膨胀,导致情况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也许这也算人性本恶,一切看似和平的表象在最后随着城邦创始人的意外死亡,所谓的和平象征即梦想之城也变成了如今的夜之城。

夜晚总是冷的,黑夜也更容易滋生阴暗的东西,正因为有了遮蔽才会愈发肆无忌惮,曾经的“梦想”变成了“夜”,好像就连堕落都有了理由。

有时候糸师冴觉得如果自己能诞生在合适的时间,起码避开暴乱的战争时代,可能未来也会有不同。

只可惜没有重来的机会,冴对夜之城的记忆只剩下混乱。红灯区刺眼的光,随处可见膏药一样的色情广告,小巷随机都能撞见的黑市交易,所谓的乌托邦其实从来没有任何可能存在。


世界的历史在过往几十年几乎被颠覆,社会政治也动荡不安,但是冴和凛却并没有受太大影响,家庭虽然条件不算好,毕竟那个时候夜之城也已经被荒坂垄断掌控,但年幼的二人仍然怀着各自的梦想一步步缓慢前进。


在夜之城拥有梦想其实是很讽刺的事情。只是那个时候的冴和凛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也并不会意识到所谓战争所谓争斗的残酷,在未来几年会成倍的侵蚀。


公元2022年,变故起源于又一次商战。荒坂集团和军用科技两家本是暗地的争斗,从商战爆发开始就一发不可收拾,逐至演变成了明面上的火拼。也就是在那一年,因为逐渐加强的战争冲突,冴和凛在那一年失去了亲人。面对现实的疼痛,冴很快接受了现实,同时也接受了自己和凛面对这种人为灾难的弱小——


这并不是一个温柔的世界,世界不一定不同情弱者,但注定会吃掉弱者。


冴牵着凛的手站在一片废墟里,这里已经经历过一场灾难,空旷乱七八糟的街道死气沉沉,碎石堆积下似乎都能看见死在自己同类手上的人类尸体,横七竖八,血迹蔓延开来。那天晚上难得出现了一次火烧云,天空被火焰一样的光照亮又染红,一点点又暗沉下去,迎来寒冷的夜晚。冴的记忆让他记得那天黄昏的颜色跟废墟下尸体流的血好像,明明是暗色的红,却好像就这样在心里烙下痕迹,每每回忆都觉得那个场景过于刺眼。

那一年冴13岁,凛11岁。在那个残酷的环境下,这个年龄其实已经不应该是“天真烂漫”小孩的年纪。两个人并不是第一次面对死亡,人的生命在枪械兵器下就显得如此不值一提。冴攥着凛的手心一点点踩在砖块石头上向前走,从那天天空被染血一样的黄昏一路走到夜幕降临。冴走在前面,没有开口说一个字,沉默似乎已经是最好的交流。凛被拉着,走得有些跌跌撞撞,哥哥的步伐不慢,他跟得有些勉强。失去家开始流浪的第一天,好像凛也一下长大。长时间的行动让他的双腿发酸,膝盖还有伤口在出血,每迈一步都沉重得好像灌了铅,尽管如此凛却依然咬着牙没有喊停,他努力跟着冴往前,就算冴没有说要带他去哪儿,他也一如既往相信着哥哥。冴身上也有不少剐蹭的血痕,他和凛相比并没有好到哪里去,没有目的,只能往前,起码先带着凛离开这里,他不能在这里停下,更不可以原地踏步。

夜之城的夜晚也好像一直很热闹,霓虹灯噼里啪啦乱闪,冴牵着凛一路走,离开了被毁灭的家,直到晚上才找到了一处看上去毫无生气的破旧小屋。

家具配件看上去并没有很旧,凛坐在全是补丁的床上,冴蹲下身摸着凛的脸,慢慢开口:“忘记以前的一切吧,凛。”

凛看着哥哥点了点头,他隐约也能明白冴说的意思。

“我们,就从这里重新开始。”冴一字一顿说得很清晰,心里有什么念头在不断发芽,他的视线挪到破碎的窗户外,外面的世界霓虹灯闪着刺眼,看起来繁华的所谓夜之城,其实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残酷。

冴在那时下定了决心。

命运的齿轮也在此时开始转动。


2

糸师冴的成长潜力出乎了许多人的意料,仅仅两年的时间,冴就已经从夜之城最底层的无名人到了有些许名气。那片街道似乎都对此有所耳闻——日本街尽头那个糸师家的哥哥很厉害,能接各种委托,并且从未失手过,而他甚至只有16岁。

黑网、高额格斗场、一些悬赏任务,冴基本上都能包揽下来,并且完成得极其完美,尽管大部分也是一些不能拿上台面的黑活,但是这是夜之城,所以也并没有很多的规矩,夜之城的地下交易链也是靠冴这种人而连接起来,分级严重的城市被荒坂垄断,而地下个人名义接单的相比之下就显得太落差。

近两年赛博义体的出现带给不少人惊喜,尽管起初赛博义体只是为了残障人士开发,没想到很快就风靡了整个城市,直到赛博义体开始出现在军部战斗人士身上。

冴一直在往着他自己的目标前进,他的目标很明确,那就是需要变强。

但是好像又很模糊,想变强到什么程度?在夜之城里其实像他这样的人很多,但是大部分最后也只能屈服于高层,

随着义体出现,冴不再被限制只在街区活动,他决定开始下一步,迈向下一层领域。带着这个念头的冴敲开了诊所的门,并为自己加上了第一种赛博义体。

从左手指尖开始攀附的闪着机械光泽的义体被完全镶嵌融进身体,冴躺在狭窄的病床上深吸了一口气,眼前只闪过了片刻的故障波动,很快又趋于正常。他没有付多的钱麻醉,咬着牙扛过了安装程序。血肉被豁开,再被装上与人类温热柔软肉体不同的冰冷义体,仿佛要被深深焊在脑子里的疼痛如此清晰,刚调整好的左手却没什么感觉,大概是长时间的痛感已经麻痹了神经。冴咂了下舌,手臂微微一动就又开始牵扯全身的部位,疼得头皮发麻,只是最后冴也只是微微皱了下眉。

“喔,才刚安装好,你也没有麻醉,最好不要那么快就大幅度动作。”医生扶了扶眼镜回头看了一眼冴,没什么感情地开口,紧接着又回头面向电子屏幕开始给冴的义体做最后的电子调整,一边有规律敲击着键盘一边又不断说着,“本来普通人安上这种军用攻击类的义体至少得有两三天调整适应来着,但是我检查了一下你的身体数值,发现你对赛博义体的承受能力很高啊……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体质。不过这样你适应得也能比别人快很多了。”

“说起来这个义体可不是那种便宜货,是各方面都算得上优越的好货了,这种质量好又还是军用攻击类的市面上可不多见。你运气好正好碰到我了,看在你还有点实力和我们有缘的份上,给你打个九点八折吧。”医生笑了一声,“不过这种好货负荷也容易过大,我可以理解你对强的渴望,但还是要量力而行啊,冴。”

“……啰唆,我自己有分寸。”这家诊所的医生叫维克多,是之前冴在接单做任务的时候意外认识的人脉,关系也算得上可以,只是一说起话来就没完一样。冴听着只觉得有些头疼,压着眉毛冷冷开口打断,然后慢慢调整着义体。被维克多提醒后也不那么急于求成大幅度动作,只是缓慢试着挪动指尖,一点点带动手腕,连接着小臂不断尝试适应。

义体金属安装在身体融进血肉和身体融为一体的感觉对于冴来说是第一次体验,也颇为新奇,和平时单单手掌触碰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冴适应着疼痛和手臂被义体取代的怪异感,仅仅一会儿就已经能完全舒展动作。他试着张开手掌捏着床头柜的易拉罐,送到嘴边几口就喝下了剩下的液体,随后冴低头盯着手心里的易拉罐沉默几秒,然后猛地收手,一瞬间的工夫,铁罐就被义体手臂轻而易举捏成了可怜的扁平块状。

“啊,看起来你真的适应能力不错。这边数值我大概都调整好了,待会儿也能传到你的终端,你要是想改动的话连接到芯口也能自定义,不过基本的功能都已经是最优了。”维克多敲下回车键,屏幕上的进度条很快跳到100%。冴开口随便嗯了一声当作回应,然后撑着身体慢慢下床。


“不过啊,你装上这种军用义体我也多少能猜到你为了什么,多的提醒的我也不说了,你也知道。但是前几天你弟弟来找过我,跟我说他也想尝试安装义体。”维克多喝了一口咖啡,语速很快道。

冴刚刚套上外套准备离开,手碰到门把手的时候却听见了关于凛的字眼,他的动作停顿了下来。

“然后呢?”

“看起来那小子没跟你说这事啊?虽然他也没跟我说他为什么想装义体,不过仔细一想这个年头义体挺流行的,小孩都能装个装饰类的义体,也没什么好奇怪的。”维克多靠上椅背转了一圈,然后又抬起了头继续道,“所以我答应下来了,也给他做了安装之前必要的全方位体检,结果你猜怎么着?”

“……”诊所的灯没开很亮,冴站在阴影里蒙上一层黑,看不真切,沉默片刻后他转过身,对着维克多扬了扬下巴示意他继续。

“诶呀,算了,我把报告转给你吧。”

嘀的一声,冴的终端收到了一份电子文件,他打开简单扫了几眼,目光又上移看向维克多。医生合着掌不紧不慢:“你弟弟的体质还挺特殊的,不过你们两兄弟居然差那么多,可以当作两个极端。凛的体质和你恰好相反,他的身体不能接受过高负荷的义体改造,适应能力没有你这么出色。我估计就连装饰类都算勉强,更别说你的那种军用了。所以最后我如实告诉他了,他看上去好像很不服气,最后没什么好脸色摔门就走了。这点你们兄弟的脾气倒是都挺像的。”

“我多嘴一句,他看上去倒是想跟着你走这条路,不过我的建议还是不要轻易尝试,最后也劝了他可以试试别的路子,别老把自己箍得那么紧……等等,就走了?”维克多话还没有说完,等他回头却已经没看见冴的身影,只留下被关上的门,几秒后终端显示到账资金,是冴那边传来的义体改造费用。


3

城市的规则就是弱肉强食,其实不管在哪里,这四个字好像都一直贯穿着,从丛林法则演变到人类社会。只是这一点在如今的夜之城乃至全球都格外清晰。

糸师冴在夜之城底层摸爬滚打到了现在,自然也深知这个道理。回去之后几天,冴并没有问过凛去找维克多安装义体的事情,一切如常好像自己对此都毫不知情,凛看起来好像也有所隐瞒,只是不知道在明白自己体质后他有没有放弃这个念头。这时的凛已经15岁,尽管没有再提义体改造的事情,但是凛也在尝试别的路线,直到他展露出了极其出色的黑客天赋。

如今的互联网连接没有过去那么垄断浅显且单调,不需要电子设备就可以用大脑直接连上互联网。在冴的默认下,凛去做了小的改造,接入了芯口,然后开始摸索暗网和网络的操作接触电子方面学着黑客帮助冴执行任务。

此时的冴和凛搭档合作,名声已经渐渐打响,尽管还只局限于地下活动,也难怪,毕竟大部分任务和委托都被荒坂集团垄断,像他们这种没有任何组织的单体,在消息以及任务源方面也自然没有那种大公司厉害,不过年纪轻轻就能混到这个地步也算很不容易。冴带着凛搬出了那个破旧的小屋,靠着委托的钱换了条件稍微好一点的住所。


凛16岁生日的这天,冴带着一盘超梦回来。

“诶?这是……超梦?不过是什么内容的?”凛好奇地拿着超梦盘翻来覆去看,说实话他都快忘记自己的生日了,从简单的包装上看不出来内里是什么内容。凛没有体验过超梦,这东西在他看来只能算某种虚拟的安慰,对他来说只有那种什么都做不到的平庸者才会使用,逃避自己失败的一生并把美好的未来寄托在超梦——虽然这么说有点刻板印象,凛当黑客的时间里也有黑进目标超梦然后改变内容,好的情况下甚至可以通过超梦实现无痕杀人。

凛对超梦没有兴趣,但如果是哥哥送的,那就另当别论了。


“嗯,今天正好你生日,我找人定做的盘,连上看看?”冴脱掉外套活动一下手臂,凛偷偷看了一眼冴,然后点点头应了下来,找来装置递给冴一个,然后躺下开始进行连接。

凛的意识在一片朦胧里很快又变得清晰,当他睁开眼的时候看见了自己正站在月球表面。一起连接进入的冴也站在旁边,冴向前走了几步,示意凛往前看。

月球坑坑洼洼的表面并不特殊,只是在这个超梦里不用像现实那样得穿着厚重的宇航服。凛微微抬头,看见了宇宙中此时在超梦视野里一拳头就能包住的地球。

凛只在资料和电视里见过地球的完整样子,第一次亲身体验又这么靠近让他惊喜地睁大了眼,蓝色的是海,绿色的是陆地。几十亿人类生活在这个球体上,相比之下人类都显得微不足道。

月球表面很亮,就像地球夜晚看向天上能看见月亮。冴就在这时拉上了凛的手往前跨了一大步,外太空失重的体验也被很好地还原,凛抿着嘴不自觉回握住冴的手。哥哥的手心一直都是温暖的,整个包住他的手掌传输温度,好像都能一路蔓延到心底。两个人在月球球面凹凸不平的地上往前跨步,轻轻蹬地就能往前踏出极远的距离,冴牵着凛的手在月球上一点点走,凛看上去毫无经验,几次因为用力不当差点飞出去,只是冴一直很好地牵着他的手,才不至于凛飘出去,脚步踏空时漂浮在宇宙,世界好像都在此刻暂停,光线缓缓在身上流动。凛看着视野里的蔚蓝地球,也能看见宇宙中别的星体,站在月球向外看,好像一切都能轻易被收入手中,凛勾起了嘴角,他跟在冴的身后看着哥哥随着失重跳跃的动作也在微微浮动的小豆色头发,有什么情感在他的心里不断肆意生长发泄,他张了张嘴,片刻还是止住了话语,只是无声紧紧回握住冴的手。

冴拉着凛慢慢在一处平地坐了下来,冴跷着腿任由凛靠在他的肩上,两个人看着远处能尽收眼底的地球,谁也没有开口打断这难得的气氛。凛的手悄悄摸上冴的手背,冴没有低头,像是感受到了一样,慢慢翻转手腕将手覆盖在凛的手背上然后握住。

“凛。”

“嗯?怎么了哥哥。”

“我收到了荒坂的邀请,大概过几天要去那边了,也可能有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回来。”冴的语气很平静,凛眨了眨眼,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他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下。

“荒坂那边的条件会更好吧?如果哥哥能因此得到更优秀的能力,也很不错的。 ”

荒坂集团已经是现下几乎垄断全球富可敌国的大公司,在各大领域都有所涉猎,一开始的荒坂集团创始人荒坂三郎发展也是最先发展的安保活动相关,一路到现在也有挺长的历史,能在这么长的时间屹立不倒也可见其的实力。

“那我们约好了。”冴伸出了手对着凛,“我会离开三年,三年之后我一定会变成最强,达到更高层次,到那时回来,你也不要让我失望。”

“放心吧,我不会被你甩在身后的。”凛伸手和冴击掌,达成了三年之约。



第二章:背道而驰

4

冴离开后的一年,靠着优秀的能力和经验,在荒坂旗下已经算是有了点地位,一年里冴的高强度活动和战绩也和凛密不可分。凛出色的黑客能力几乎能在冴每次外出任务时帮忙进行分析和监控以及后勤工作。冴在这一年只回了两三次家,并且回来半天就又接到通知回了总部。

在凛和哥哥为数不多的交流里,让凛嗅到了一丝不正常的味道。冴回家的时候身体肉眼可见接受了更多的改造,除去最早的左臂,连带着右臂以及后背,还有义眼。

凛知道冴是在那边的军部工作,也可想而知冴的义体一定都是军方的那种作用。想到这多少有些担心,只是冴看起来并不是很在意,凛知道维克多跟他说过,冴的体质和他是两个极端,出色的适应能力应该不会出现什么太大问题。

起码在前两次冴的回家里,凛也是这么相信着的。

他并不是第一次了解到赛博疯子的字眼:


“赛博精神病的患者大多经过大量的赛博化改造。病症表现为蔑视生命,认为肉体低等且脆弱,失去同理心的他们经常会无缘无故虐杀人类或者其他动物。”


冰冷的文字一个一个进入凛的视野,再一点点让凛心中的担忧不断扩散。他逐渐明白了一个事实:血肉苦弱,机械飞升。

而他,达不到那种程度。


在冴第二次回家的时候,凛第一次见到所谓的赛博精神病的症状,也没有想到会是出现在冴的身上。听见客厅的响动后凛从卧室探出脑袋,却看见冴弓着身半跪在茶几前,周围的家具配件被砸得粉碎。

“哥哥……!”凛跑过去下意识想扶起跪在地上的冴,摸到的冴的身体却是冰凉,冴捂着半张脸慢慢抬起头看向凛,凛在接触到对方视线的时候却好像一瞬间从脚底冷到了指尖。

冰冷得好像刺骨一样的眼神,对上视线只是一瞬就让凛下意识绷紧了身体,冴没有安装义眼那边绿色瞳孔里没有任何情绪,明明是人类的部分,却仿佛像毫无感情的杀人机器。凛看着那双眼睛,突然意识到哥哥的眼里已经没有他的影子。

“哥,哥哥?还好吗?怎么了?”凛有些焦躁,他摁着冴的肩一声声叫着,却又在下一秒看见了冴出现故障错乱的脸。

冴的紊乱时间并不是很长,只是作为面对他的人的凛好像看着过了几个小时,过于漫长。恢复正常的冴看起来有些过劳,在凛的帮助下翻出了背包的抑制剂注射,客厅安安静静,两个人沉默半晌谁也没有说话,凛也没有开口提起刚才的意外。冴冷静下来后好像恢复了往日的神色,他低头望着义体化的左臂活动几下,然后看向客厅的落地窗。房间在顶楼,从这扇过大的窗户望去好像都能把整个夜之城收入眼底。良久,冴慢慢起身走进卧室,在关门的最后道:

“睡吧,凛。”

那之后快半年,冴再也没有回过家。


尽管没有回家,但是冴却依然还在带着凛当助手一起工作任务。只是那次发生在家里的意外出现后,好像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那半年冴也会出现紊乱的症状,每次凛在通讯端对面都无法得知冴的那边发生了什么,万幸的是每次冴都能恢复过来,只是好像紊乱的时间不断变长。凛有些无助,他发现自己其实帮不到冴,也根本不知道冴这些时间在外面到底经历了什么。只是这么想着,他就有些挫败,但是眼下的重点并不是这个,结束任务后冴又下了线,凛呆呆盯着终端上冴显示的不在线状态,决定下次还是跟冴提一下有关义体改造的事情。



5

三年之约立下后的一年半时间,冴在一个雪夜赶了回来。

此时的凛已经有快大半年没有见到冴,打开门时都看见冴肩上和头上落下的积雪。凛忽然从冴身上感受到一股冷意。

这股冷意比起前几次都要鲜明许多,凛安慰自己也许只是雪天带来的错觉,这么想着他帮忙拎着冴的东西跟着进了房。


尽管回了家,冴好像也比之前更为沉默,凛一直直觉比较敏感,不知道为什么嗅到了一丝违和的气息。

为什么?不用问也知道,因为义体改造带来的赛博化副作用。凛捏着杯子想起之前冴出现的种种紊乱迹象,心里乱七八糟的,就在这时冴说:“我决定脱离荒坂了。”

“啊、嗯?为什么……哥哥在那边不是已经很厉害了吗,现在脱离会不会……”

“出了点意外,总之也不是简单几句话就能概括的。”

“喔、好……”凛的指腹蹭着杯沿,视线飘忽一下,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开口,“哥哥……要不、你去拆一点义体吧。”

沉默,凛觉得好像气氛一下子降到了冰点,他意识到这也许是个机会,低着头好像感受到冴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索性心一横,继续说:“我查看过你的资料,还有上次回家也是……哥哥已经有赛博精神病的症状了吧,很有可能是因为义体改造太多导致的,这个副作用一直是很大的隐患……”

“义体改造对人体的影响真的太大了……我知道哥哥对这块的适应能力很厉害,但是眼下已经有了第一次例外,以后也可能会继续出现直到…。不能继续这样了…再恶化下去的话状态会很糟糕,也许会有那种最坏的结果……”

冴依然没回应,凛咬着牙,他头一次出现了如此不甘心和生气的心情,冴太一意孤行,在外肯定也是经历了一些不好的事情,但是就算这样冴也没有告诉他的意思。明明他们是唯一的亲人,都彼此一起坚持到现在。如果没有冴的话,凛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他说:“想当最强也不仅仅只能走义体改造,如果没有哥哥的话,我不知道怎么继续下……”

“你是这么想的?”冴突然说话打断了凛有些口不择言的话,凛下意识抬头,撞上了冴的视线,一股寒意就这么顺着攀附上来,冴在那个时候散发出来的压迫感让凛一下子都好像失去了开口的能力,他只在想:这样的哥哥好陌生。

“别再有这种幼稚的没有我就无法坚持下去的幼稚念头了。”冴的话冷得能结冰,也就在这时凛注意到了冴又开始出现了紊乱症状,彩色的故障错觉闪过几帧,冴啧了一声,面无表情地伸手深深地抠进手心,疼痛让他的眼皮一跳,也没有多余的表情,凛没有注意到。

“我知道哥哥没有真的推开我的意思,啊,义体改造其实还会导致同理心和人性下降,如果哥哥拆掉几个的话,说不定……”


“我说。”也就是这时,冴的左臂义体以极快的速度变成短枪,然后迅速抬起扣下扳机。

枪声响起,凛试图往前靠近冴的脚步顿了下来,甚至不自觉靠后几步,他呆在原地,听见冴开口:“说够了吗?”

子弹并没有失去准头,但是仍然擦着凛的脸飞过钉进身后的墙壁,留下明显的枪眼。凛后退几步,发觉自己的身体在不停发冷,那是从心口开始蔓延的那种冷意,也看出来这是冴的警告。他看着冴半弯着腰勉强站在那,抬起的枪口还在冒烟。就在这时凛注意到冴的眼里还有一层不明显的疲惫。

凛难以置信,自己的哥哥会对着他开枪。刺耳的枪声已经是赤裸裸的明示,他不知道哥哥到底为什么会走到如今这个局面。

没关系的,哥哥只是被症状干扰了……而已,再争取一……

“你太弱了,我不需要一个什么也做不到的废物弟弟来跟着我。”冴再次说出的短短一句话,彻底击碎了凛心里最后的侥幸,“如果你的目标只是想一辈子依附我的话,那趁早滚蛋。”


他在对他和凛的关系、对曾经的三年之约降下判决,无情得可怕。

“哥……哥?”

“别再自称是我的弟弟,恶心。就到此为止,别再找我了。”


糸师凛发现好像有什么东西碎了,但是他拼凑不起来,好像在冴从一开始出现紊乱症状时,就已经注定会有如今这个局面。凛无法开口,他站在原地,感受到一股无力又悲伤的心情,刺激得他大脑都好像宕机了。冴说完就离开了,等凛回过神来时,只能看见空荡荡的房间。

他这才发现原来自己什么也做不到,最后只能看着冴离开。望着冴最后离开的背影,凛仿佛看见了他和冴之间割裂的鸿沟。


好远啊。


自那以后的两年,冴就这样断绝了一切和凛的联系,就如此消失在凛的生活。

凛也没有想到,那次竟然是和自己的哥哥最后一次见面。


第三章:没有如果的选择

6

两年的时间,凛却一直好像被停留在了冴离开的那一天。他想起还和冴在底层打拼的时候,看着哥哥能够安装义体并且适应良好,靠着这种附加的能力接委托好像愈发通畅,使用起来也没有任何问题。冴的成长速度凛都看在眼里,看见自己的哥哥能够变成如此厉害的样子,凛觉得冴是个很值得依靠,很强大的人。

虽然多少还是有些不甘心。凛知道自己的体质不能用来过度改造,所以他也选择了在其他的方面,比如开始钻研黑客技术。看着冴在外面奔波,凛其实多少有些不甘心,他也希望可以变成哥哥那样,只可惜好像事与愿违。冴在那几年很少对凛开口讲起自己在外经历的事情,不管是去荒坂前还是后,一直如此。凛总希望冴可以跟他讲讲,起码也可以分担。作为彼此唯一的家人。

但是如今好像一切都变了。冴离开之后的两天凛都把自己关在家闭门不出,雪好像也下了两天。

只是想和哥哥待在一起而已。凛坐在沙发上盯着落地窗外的斑斓灯光,继续想着。只要能和哥哥在一起的话,其实也不会那么糟糕,但是现在他已经抛弃自己了,所以一切还有什么用呢。


凛觉得这一年的冬天实在是太冷了。

从被抛弃的难过和无助的情绪变成了不甘心,又很快在凛的心里不断发酵演变成了一种纯粹的恨。

你到底要把我甩开多远?为什么这么无情把我丢下?我对你来说到底算什么?

……告诉我啊,糸师冴。

家里一片狼藉,唯一的幼年的合照被摔得稀碎。


冴消失了两年,直到两年后的一天,凛家的门被敲响了。

此时的凛已经成为夜之城里十分有名气的黑客,这两年他稳扎稳打一点点向上爬,除了干黑客的活也去当了中间人联络委托,逐渐有了声望和自己的人脉。

他认识的人里很少有能知道他的家庭住址的,大部分时间凛并不待在家,只是活跃在酒吧或者街头。他没有搬家,但是也不想回家,看到熟悉的摆设好像都能再次复刻出冴离开那天的场景。因此就算是知道他家住址的人,也不会单独造访。

听到敲门声的时候,凛有一瞬间的错愕,他突然想,谁会敲门?是糸师冴?几乎是跌跌撞撞的,凛下了床然后奔向客厅,脚步前所未有的快。哥哥的回家让他有些不知所措,尽管他是如此憎恨着糸师冴,但是也不能否认他心中其实始终都在等着对方回家。

当凛打开门的时候,却看见了一个不是糸师冴的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维克多?”

“哟,小凛。有好几年没见了吧?”医生带着有些憔悴的脸站在门口,他看上去有些心情复杂地看着凛,面对凛并不好看的脸色,他微微叹了口气,“我来是想告诉你一个消息,也是冴之前拜托给我的。”

糸师冴?凛的身体颤了颤,接触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他有些恍惚,最快想到的就是当初冴留下的背影,凛沉下脸来,打算下逐客令:“我跟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你走吧。”

“冴他……哎,他已经不在了。”医生看向凛的表情有些同情,但是自己关系好的朋友突然离去对他来说也不好受。他看着凛愣在那里,睁大了眼睛,半晌才慢慢抬起头,望着医生的眼睛里又闪过片刻的无助。

“……什么?”

“先冷静下来听我说,凛。我知道两年前冴他和你决裂了,但是这里面其实还有很多苦衷。”

维克多叹口气。

“荒坂的水自从那个分割出去的荒坂赖宣开始就已经很深了,这个世界远比我们想象的都要残酷得多。冴他一开始也并不知情,也是之后赖宣才分割出去,而不断深入后我们才发现集团背后的黑幕,所以他打算离开。

“但冴本身能力过于优秀甚至算得上惹眼的程度,加上之前的身份,荒坂那边没打算留他活口,因为冴确实知道了太多机密。所以荒坂派出了不少人追杀试图灭口。冴他离开你也是为了不把你牵扯下水,这些年他其实也有意对荒坂隐瞒你的存在,因为一旦被发现,你也会波及。”

骗人的吧……为了不把我拖累,所以就能那样对我吗?他到底把我当什么了,我们不是兄弟吗?为什么,又为什么现在才……凛攥着门把的手指都在颤抖,他觉得有些耳鸣,无法接受如此的消息。

“冴他最后是被围剿然后出事的。在此之前其实他就好像猜到了有这一天,所以他给我留下了这个,并嘱咐我如果他出事了就把这个转交给你。”维克多从口袋掏出来一个小小的芯片,“他已经做了很多了,但是荒坂那边的事情不管是我个人还是他的意思,都希望你可以放弃继续走这条路,去过你自己想要的生活。”

凛的视线落在维克多手心的芯片上,只一眼就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这种relic是新研究出来的一门技术,可以将人的意识储存进这枚芯片,凛看过媒体的报道,是荒坂最新研究出来的技术:“可以转移垂死对象的意识,在一个可转让芯片上为他们无处安放的灵魂找到一个新家。而这个人,将永远陪伴你左右,在你的意识里活着,永远不离不弃。”

“凛?”见凛没有反应,维克多又往前伸手,“这是冴他点名要留给你的,他还说设置了密码。我们也不知道密码是什么,所以就交给你了。”

“……我知道了。”凛沉默了好一会儿,慢慢伸手拿过了维克多手里的relic,明明只是一枚小小的芯片,放在手心却好像沉重无比。

“嗯,这样看来我的任务也完成了,就先走了。”维克多招了招手离开,没有停留太久。


7

冴留下的relic似乎还有很关键的内容,其实凛也不知道密码,在尝试用黑客技术侵入试图打开多次后也依然失败。凛有些烦躁地砸在键盘,靠着他的能力居然也都黑不进去,冴的这个relic里面到底留了什么?但是凛再疑问也得不到本人的答案了,因为冴最后留下的东西也只有这一枚relic,仅此而已。

想不到两年前那次争吵决裂居然成了永别。夜晚降临,凛靠着沙发躺着望着天花板发愣,手心里的那枚芯片被紧紧攥着,硌得手疼。他已经不眠不休试着破译了快两天,却依然毫无成果。密码输入界面还显示在眼前,凛觉得有些心烦,又觉得心口沉甸甸的好像堵着什么。他盯着那个界面,然后自暴自弃开始乱输,输了两次依然还是密码错误的提示。

没戏了吧?这怎么可能打得开。凛咬着嘴,随便又输了一串:“0909”


“滴,开启成功。”

凛的手指停在了半空。

只是心血来潮随便输入自己的生日当作密码,本来他已经不抱希望,却没想到直接就这么解开了。在那一瞬间,凛突然觉得自己这两年的仇恨好像都显得那么不值一提。冴在最后给如此重要的relic设置的密码居然是凛的生日,也难怪维克多说只能拜托他来。

没有人记得他的生日,就连凛其实也早就不在意,多年前冴给的生日礼物也就是那盘月球超梦,在冴离开后也被凛放回了箱底不再拿出,时间推移,就连他自己其实也都忘记了生日,到头来却是糸师冴一直记得。

搞什么啊?为什么?凛突然觉得有些眼眶发酸,他抬着头眨眨眼,还是把几年里积攒的情绪变成的眼泪憋了回去。窗外的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看上去显得有些落寞。凛盯着手里被解开的芯片不言语,时间一点点流逝,凛一拳砸进了沙发,却捶在软皮上看上去绵软无力。


他难得觉得无措。

冴已经不会回来了。凛花了几天,才终于在这一刻完全接受了这个事实。


经过初步义体改造的人类能够用大脑读取relic芯片,指那种脑机接。凛再三思考,还是去接受了义体改造。

按道理来说他并不能接受义体改造,但是凛好像从输入自己生日密码解开冴的芯片那一刻开始,就好像释然了。反正哥哥也已经不在了,他怎么样,也都无所谓了。凛这么想,然后敲开了维克多的诊所门。

对于凛提出的要求,维克多并不意外,relic的接入确实有这么一个条件,在凛找上门来的时候大概也能猜到凛破译了密码,只是思来想去,维克多反复确认,得到了凛无误的答案后,便很快动了手术。

他跟凛其实关系并没有他和冴那么好,但是碍于凛是冴的弟弟也是唯一的亲人,维克多多少还是会照顾着一点,他很清楚凛的体质,也知道凛如果真的改造后会面临什么危险,只是看见凛坚定的眼神那一刻后,维克多还是把劝阻的话都咽了回去。

他看出来了,其实凛多少也很像冴那样固执和不服输。

手术中虽然出了点意外,凛因为体质原因差点在改造中死掉,不过最后凭着顽强的意识还是撑了下来,勉强捡回了一条命。与维克多作别后,凛回到了家,像是下定决心一样,将芯片插进了脑机接口。


大概是凛第一次体验与赛博精神病类似的紊乱。接入的那一瞬间凛好像看见了冴的身影,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里捏着酒杯正在慢慢地抿,紧接着画面一闪,又变成了冴当时对着他看枪的场景。

凛花了大半个晚上,从冴留下的relic里接收完了所有信息。晃过的场景都是以冴的第一人称视角,反而更加真实。


从他们还没失去亲人开始,小时候的冴带着凛在荒废的足球场踢球,回家路上冴会用零钱给凛买他最喜欢的那种冰棒,工业糖精的味道,但是凛好像很爱吃,傍晚两个人牵着手慢慢回家,路上拉出好长的阴影。

从冴还在夜之城底层靠着地下拳场打单赚钱开始,那时候的冴还没有接受义体改造,身体能力没有那么优秀,在拳场受了重伤却还是套着厚重的外套遮掉伤口,再慢慢回家跟年幼的凛共享一块廉价的奶油蛋糕。在凛睡下后,冴开着夜灯一点点给身上的伤口上药,酒精棉很快被染红,但是冴也依然面无表情。

从冴第一次改造义体开始,凛看见当时的冴站在诊所和维克多的交流,也看见出了诊所之后的冴难得抽了根烟;从冴接受义体改造后第一次接单开始,凛看见冴视野里那条银白的机械左臂沾满了别人的鲜血,也不奇怪,黑单的委托有的会是杀人伤人的黑活,在混乱的夜之城并不引起什么骚动;从冴接到荒坂邀请开始,凛看见了那次超梦的再演,他忽然想起那次生日之后他也就体验了一次月球超梦,因为冴不在,就算他进入超梦空间也都只是一个人看,没有冴在一起,好像也都失去了意义。

凛还看见了一次和冴相处的夜晚,那天他们刚刚结束一个委托,委托的主要是靠电脑网络侵入,凛是负责这块的,那个时候条件不好,还是最基础的冰池,因为容量过载,凛在冰池里泡着都无法抑制大脑的升温,最后因为过载陷入昏迷。凛从relic里看见冴当时赶回来,紧紧地抱着他,然后看见冴沉默良久最后落在失去意识的他冰凉唇瓣上的一吻。


凛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消失了。


场景继续演变,凛在剩下的内容里旁观了冴的生活,最后画面停止在一片暗红,冴的记忆到此为止,生命也永远留在那个时候。

在记忆场景里,那天在下雨,阴雨连绵。凛觉得好像自己的心也开始灰沉着下雨,暴雨滂沱。


8

从冴的relic里大概也能更切身感受到冴处境的无奈,只是一切好像都太晚了。记忆画面结束后,冴的意识声音响起:

“我们总是有选择的权利。唯一没有选择的事情就是是否要做出那个选择。

“你总该要长大的,凛。

“凛,我其实cv—aj@#IDH+=Vu……”


声音变成了一串乱码。


9

relic虽然输入进大脑,但是因为凛本身体质,时常会紊乱,经常只能吃抑制药。凛的生活逐渐都被冴的意识残像所占领,不管什么时候,冴的影子总会时不时出现在视野。凛有时看见那些繁杂的残像幻觉:他会看见小时候的冴站在他面前,递给他冰棒,这是回忆。然后看见冴很长“喔”了一声,冴吃的冰棒中了再来一根,这是虚像。因为凛知道,小时候和哥哥一起吃冰棒冴从来没有中过再来一根,反而是年幼的他大部分时候都会中奖,只是最后也都无一例外没有去兑现,反而直接销毁了证据。

每当这时凛都开始不自觉掉眼泪,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脸上已经一片湿润。他陷在回忆和虚像还有不真实一步步加深痛苦,然后又开始靠着一点改造带来的身体机能进一步接更危险高级的黑单赚钱。

凛接单多了,杀的人多了,接触到的生死多了,紊乱的次数也多了,在这种情况下只能更加靠那种药剂抑制。

大概因为relic的接入和义体改造带来的副作用会抵消,之后凛又去冒着风险做了一次军用义体的改造和免疫功能的义体改造,靠着relic的抵消作用,仿佛奇迹般地没有变成那种赛博精神病。

不成为,并不代表着没有症状。

出现赛博精神病发作症状的凛视野都会出现冴的背影,痛苦、混乱、几近要把他逼到绝境的感觉让凛似乎都能理解了冴的煎熬。他当初是如何熬过来的?此时的凛已经加入了夜之城的一个名为“蓝色监狱”的组织,在组织里保持着成绩第一的排名,一般的任务来源也是经由这个组织来当中间人。

维克多知道凛不知道收敛去做了别的义体改造后大怒了一次,和凛大吵了一架,最后却还是默认一样帮助凛一直补给抑制剂,直到凛开始出现紊乱症状后,维克多便断了抑制剂的供给,随后凛加入蓝色监狱,然后开始接受并注入组织里供给的抑制剂。


“这是个恶性循环,一旦你开始,就已经无法停下了,我已经警告过你很多次,今后我不会再帮你,你如果执意要如此去步你哥哥的路,我也不再过问。”最后一面,维克多是这么说的,“你不能一直被冴束缚在过去。”


身体的情况其实凛比任何人包括维克多都要清楚,只是面对这些质问他从来不会回口。他的人生有着三个重大节点,失去双亲那一天算一个,剩下两个都有冴的一份:冴对着他开枪然后离开的那一次、插入冴留下的relic接收记忆的那一次。

凛以前会想,小时候把冴看成世界的中心,长大了糸师冴就这样把他的人生搅得一团乱,但是那个时候所谓的一团乱在凛心里却没有任何问题。在如此混乱的夜之城下,好像面对冴的那些举动他也一直觉得无所谓——只要能和哥哥在一起的话,对凛来说就没有任何问题,那个时候凛不后悔。

冴的离开再次影响了凛的人生,而这次因为仇恨的发酵,凛有些后悔,他觉得以前的自己愚蠢且没有主见。等冴真正无法再回来的消息落到凛的耳里,凛又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一直都在自欺欺人,好像过往那些仇恨也没有任何意义。

糸师冴离开的时候凛其实很恨他,怨恨冴的一声不吭就走,恨冴留他一个人。结果到最后冴留下的也只有这一个relic。凛觉得糸师冴真的是很残忍的人,他离开消失那两年也从来没有回过家,但是就算凛再不甘和恨,也总是不自觉期待能在一个夜晚,冴敲开他房门,然后给他一个沉默的拥抱。凛陷在恨里,却在最后又不顾一切冒着风险接入了冴的relic,甚至为此差点丢掉性命。

事到如今凛也看不清这样的自己了。


10

凛收到了一个意外委托,委托人来自荒坂集团的一个高层负责人,那边的是欣赏凛的能力,也制定了周密的计划,为的就是借此扳倒荒坂赖宣,并为了计划的成功不惜下了极高的成本给凛运送了一个高级军用攻击类义体斯安威斯坦。

要不要装?

委托方给予的报酬足以让凛的下半生衣食无忧,甚至还能获得极高的赞誉。尽管这一切对凛来说并不感兴趣。


“很危险,但是也幸运。”凛找上了组织里靠谱的医生,对方在对凛目前的身体进行分析后这么说,“你的体质本来不适合义体改造,但是按长时间抑制加上那个relic的接入,让你的身体适应能力有所提高。简而言之,如果没有接入那枚relic,你这么改造估计早就赛博疯子然后被疯控小组狙掉了。斯安威斯坦的等级算得上高,如果你这次接入,有一半可能会直接疯掉或者加重紊乱症状然后死亡,也有一半可能会什么都没发生,甚至因为relic和义体副作用再次大幅度相冲直接抵消,最后不会有任何副作用。”

“两种概率,两种极端,但是看你选择。”医生摊开手。

凛盯着那个机械装置,想起了冴记忆里那句话:“我们总是有选择的权利。唯一没有选择的事情就是是否要做出那个选择。”


“帮我装上吧。”凛说。

他无法回头,维克多说得对,一旦开始就无法停下。


11

任务安排下来得很快,直到凛拿到文件装置都没有任何问题,只是万无一失的计划却又出现了变故,荒坂的人发现了凛和背后的委托人,并派出了军火对凛发起了追杀。

斯安威斯坦的威力也并不是作假的,凛拖着装置几乎快要突出重围,他奔跑在夜之城里,周围的视野都变得模糊,他开枪已经不知道杀死了多少追来的人,每次减少一拨人就有更多的兵力加入对他的围剿。

“这种场景有没有似曾相识?”熟悉的声音响起,凛看见冴的残像再次出现,这次冴靠着栏杆看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

“确实很熟悉。”凛低低笑了一声,他现在很狼狈,身上带了不少伤,要不是靠着义体的提高机能他也许早就死了,身上沾染了不少血,也分不清是谁的。伤口隐隐作痛,但是凛好像只感觉到冰冷:“我现在很冷,哥哥。”他看着冴的残像,冴的残像也在看着他,凛继续说,“你能抱一下我吗?像我们从前那样。”

冴没有动作,只是显示出的残像开始出现故障一样的马赛克,凛的头不断传来剧烈的疼痛,身上也沉重得要命,几乎是在靠着本能在城市里移动,身后的追兵依然紧跟不放,凛在这时停下了脚步。

周围的军队用枪口直直对准了凛,却默契一样接受命令没有开枪直接射杀,凛被包围在原地,眼前再次晃出了糸师冴的幻觉,小时候的哥哥,长大后的哥哥,当初一走了之留下背影的哥哥,还有回忆里最后死在荒坂手上的哥哥。冴的身影变得模糊,繁乱,不断融合又不断交错,他们都在开口:“凛。”声音层层叠叠,好像听不真切,只一遍遍回荡在凛的脑海。

冴的身影突然变得破碎,一片片的碎片纷纷扬扬落下,凛看见每一块碎片里都有他的影子,然后闪过冴那双许久不见的绿色眼睛,破碎的碎片从凛视线的天际开始蔓延,掉落,好像无数个冴、无数个熟悉的冴或者陌生的冴都在静静地看着他,碎片在瞬间又开始凝固、融合。无数块状的剪影在此时重合,不断拼凑,拼凑出凛的人生、冴的人生、彼此交融的时间,最后凝固成一个冴的身影。

最后的最后,在凛彻底失控时,他看见碎片拼成的冴转过身来看着他,表情依然平静,嘴一张一合开口:


“凛。”冴的声音很远,“你总该是要长大的。”



尾声

世界在凛的脑海里变成了一阵忙音,凛视野变成一片漆黑的最后,他发现今晚的夜幕好多星星。

夜之城会有星星吗?


END


一点备注感谢《赛博朋克2077》以及《赛博朋克边缘行者》

文中部分硬设定与原作均有出入,包括relic的接入,赛博空间以及超梦的链接区别,以及赛博世界观的时间线等等。Bug很多,放飞自我乱编。

另外关于冴凛二人赛博精神病的症状以及相关设定的补充:

1出自《赛博朋克2077》游戏内的原作台词对于relic的另一种理解:“这种relic它是一种从人类苦难之中滋生出来的异端,是一种反自然的存在,更是伪先知荒唐诞下的金牛犊。荒坂公司声称relic可以保存灵魂,可他们承诺出来的不过是一套没有感觉没有思想的算法,只是在用逝者的声音对我们说话。”

2关于赛博精神病的更深层解说理解:“赛博精神病是一个由量变引起质变的过程,这个量指的不仅是义体的多少,最关键点其实是人所处的环境。义体改造只是一个催化剂,说白了是一个诱因,你可以理解为装不装义体,装多少,只会影响病情的发展和心理状态。但是不代表义体装得多,就一定会疯。”

最后,文章内部分科普摘取设定科普原文或者部分解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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